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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花集团 2023-9-18 15:20:31 您是第 468 位读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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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在翻滚的热浪中，一群又一群地涌来又涌去。
我们就在这翻滚的热浪中穿行，母亲做完腰椎手术刚够半年，到了复查的时间，我和爱人陪着母亲来医院复查。
这个大都市的夏天，热得让人喘不上气来，没有一丝风，太阳毒辣辣地照着每一个人，连影子在太阳下都显得蔫蔫的。我极力寻找着阴凉，想快点到达目的地。“快点，快点”我心里大声朝自己叫喊着。我全然忘记了母亲，她早已被我甩了身后。
“等等，你急什么呢？”爱人在后边大声喊我。
我扭回头，看到他正一手扶着我母亲，一手提着母亲所有的影像资料，缓慢地走在烈日下。母亲还需要你扶吗？我有个声音从心底发出，我母亲有那么老？
母亲的脸在太阳下晒得通红，这样的通红又是如此的熟悉。自记事起，母亲常常扛着锄头，顶着烈日回家，烈日暴晒下的脸红得泛着光芒，能看到大滴大滴的汗水从脸上淌下来。她回家的第一件事，便是到院里靠墙的水龙头下，咕咚咕咚喝几口生水，导致她到现在还时常胃疼。她的动作迅速而麻利，像风一样从我身旁走过。
终于到达医院，母亲年前曾在这里住过半个月的医院。那是有生以来我第一次照顾母亲。住院部那一扇铁门，硬生生地把我紧紧地锁在了门里，门里门外成为我人生中的分水岭，我由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被母亲照顾，永远在母亲庇护下的人，变成了照顾母亲的人。
我有些不适应，喘不上气来。我心里发慌，一点底点也没有。但是母亲一点都不能动弹的肥胖的身子、那一袋接着一袋输进体内的透明液体、还有那换了一茬又一茬的病友，还有母亲盼望出院焦灼而痛苦的表情。都在时时刻刻提醒我，需要鼓足勇气，去照顾在我心中就是整个天地，现在却是无比虚弱的母亲。
如今这座医院又一次地出现在自己眼前，医院依旧，人潮汹涌依旧。但那段刻骨铭心的住院经历，已随着彻骨的寒冬远去。我以为所有的一切，都会随着那个冬天远走。
到达候诊室后，还得到另一座楼拍CT。于是我们再次穿梭在人流之中，依旧我在前面快速地穿梭，母亲跟着我。我时不时地回头看她两眼，看她是否跟在我身后。
CT室在负一楼，一楼大厅的电梯室外却已排起了长队，大家都在等着坐电梯。我有些着急，“在负一楼拍照，人太多，咱们还是走步梯吧”。母亲跟着我，喘着粗气说：“行”。于是我蹭蹭蹭地从一楼跑到负一楼，然后向目的地奔去。
“别跑，等等”又是爱人喊我。
一回头，看到母亲正吃力地下着楼梯。她的两只手一前一后地扶着扶梯，身体前倾，背对着台阶，一步一退。腿有些僵硬，肥胖的上身紧紧倚着扶梯，下一个台阶便需要休息一会，才能吃力地下另一个台阶。
我不敢看，母亲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如同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婴儿爬楼梯的模样。母亲对我儿时的事情记忆忧新，她常常回忆我如何学会爬行，又如何学会行走。母亲进述时表情喜悦而自豪。而我却在近天命之年，看到一个形同孩子似的母亲的样子，痛苦得不能接受。
我不愿意看到她这个样子，我以为在走出住院部的那一刹那，母亲还会和往昔一样，行走如风。我迅速地扭回头来，但是她迟缓地一步一挪的样子，却像刀子似的刻在我心里。我心中无比强大的母亲，是我整个天地的母亲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母亲在我四十多年的人生道路上，一直指引我前行，上学时考试没考好，她从来不像别的父母那样一顿责骂，而是鼓励我继续努力还有下一次。成年后生活工作遇到烦恼，还是母亲指引我，没有过不去的坎，放宽心大胆往前走。在我人生的每个关键节点，母亲都像一盏指路明灯。她倾尽所有呵护着自己的子女，像蜡烛一样燃烧着自己。她用自己柔弱的臂膀，支撑着我们这个曾在风雨中飘摇的小家。她家里家外的操劳，和隐忍的父亲，度过一个又一个的艰难岁月。她用自己的一言一行，告诉我日子怎么来就怎么过。
母亲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不敢相信。是不是为我东奔西走四处求人借钱，供我上学，变成这个样子的？是不是为了我一生的幸福，陪我翻山越岭去找他，变成这个样子的？是不是为了给我解决后顾之忧，安心让我上班，为我照看孩子，累成这个样子的？是不是因为我工作调动，随我四处迁徙，到处租房搬家变成这个样子的？是不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她承受了太多的辛酸和委屈，变成这个样子的？我有些愧疚，我不敢去想。
我快步向CT室走去，我心目中的母亲，在岁月的风霜中，坚强而独立，她一直在我前面，为我遮风挡雨，她是我前进的榜样。我总是跟在她身后，朝她大声喊：“妈妈，慢点，等等我......”（史慧清 作者单位：朔州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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