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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花集团 2013-10-28 9:15:50 您是第 1461 位读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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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年的时候，院子里靠近墙角的一方土坛子里忽然生出了一棵嫩芽。当我淘气的准备将它拔去的时候，爷爷却欣喜的说：那是一棵小桃树，留着它会结桃子的。
看着这慢慢长高的小桃树，爷爷兴奋的说：“这是一个好兆头，有点像我。”他总是不停的侍弄着小桃树，给它施肥松土，甚至还在土坛子周围围了一个小篱笆。最记得小时候的一个画面就是爷爷老爱站在小桃树下拎着一杯水在那儿漱口，然后口里念念有词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我老以为那棵树会跟他聊天。但我不敢确定爷爷能否听懂，也许和草木打了一辈子交道的爷爷真能听懂它在说些什么。
爷爷很勤劳，我从没见他停下来好好的坐一会，六十岁的他还像一头年轻的小耕牛。他总是天不亮就上地去了，早饭的时候又急匆匆的赶回来吃饭，进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睡懒觉的人都统统赶起来，然后嘴里喋喋不休的重复着一些训人的话。不过对于梦中的我，爷爷是格外开恩的，他有他自己的理由：小孩子睡好了才有精神长大，就像院子里的小桃树一样需要精心的侍弄。中午的时候爷爷也不回来吃饭，家里人送点到地里去就可以了。晚上要等月上中天的时候，爷爷才扛着锄头，哼着只有他自己才听的懂小调回来。我惊讶地看着爷爷，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爷爷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量？我问爷爷：“等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会这么能干吗？”爷爷静静的想了一会，微微的笑了：“你不行的。”我有点不高兴了：“我怎么会不行呢？”爷爷忽然抱着我说：“你的任务是读书上学成大器，怎么能像我一样没完没了的干活呢？”我点点头，好像有点明白。
爷爷一生中最自豪的一件事就是他十五岁的时候就会做生意了，而且生意做的很好。爷爷不止一次的用自豪的语气向我讲述他做生意最成功的一次经历：十五岁的他悄悄的将一根小木棍儿放在油桶的下面，以便在称重的时候使油桶的实际斤数变少。然后爷爷就会用“占便宜”得来的钱换成烧饼，偷偷地拿去给还在读书的大爷爷和二爷爷。讲完之后，他还不忘补上一句：“虽然家里我最小，但是你大爷和二爷都听我的。”幼小的我很震惊：十五岁的爷爷怎么会想出那样一个“妙”招啊？要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我用敬佩的眼神盯着爷爷，爷爷正满足的一口口抽着烟杆，这时的爷爷好神气。
我从来没有想过爷爷也会有老的一天。正当桃树结果子的第一年，爷爷忽然患上了脑血栓。爷爷不再能大声说话了，连走路都变成了一种奢望，爷爷总是很吃力地慢慢的挪动步子，一上午的时间，连五百米也走不上。我怎么也想不通：像小牛一样结实和敏捷的爷爷怎么会举步维艰呢？或许是老天看他太累了，让他坐下来彻底的歇歇。但也不该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啊？！再后来，爷爷连挪动步子都困难了，他整天坐在一张老旧的椅子里，一坐就是一整天。慢慢的连饭也不能自己吃了。看着他一点点逝去的精神，我惟一能做的就是跑到他跟前逗他，要他猜我是苏静彪还是苏静彪？然后纠缠着要他讲他十五岁的壮举……早先，当我在外面被欺负的时候，我总是靠在爷爷的怀里，向爷爷哭诉着心里的不快，要爷爷去替我争气。爷爷不停地拍着我的背，嘴里说着：“早晚收拾他们！”可是后来，他的眼睛只呆呆地看着远方，嘴里含糊的说着一些连我也听不懂的语言。再后来，爷爷干脆完全不说话了。
又是一年春天的时候，爷爷卧床不起了，医生说爷爷的时间不多了……窗外已经长大了的桃树借着春天的气息，梳弄着它优雅的枝条和叶子。在县城读书的我总是放假后就赶紧回到家里，看见爷爷还好好地躺在床上，我才感觉到我呼吸的存在。我静静地守候在爷爷的身旁，默默的向上天祷告着，或是回忆着爷爷的点点滴滴。不时握着爷爷的手，或是摸着他的头，轻轻地跟他说话，要他静静的养神，好再次坐在老椅里给我讲述他十五岁的传奇经历。有时候爷爷像是听懂了似的，看着我不停的点头，有时还不自主地流下泪来——爷爷肯定是想到了他十五岁那年的时光……
我想起了爷爷夜月归来时哼唱的小调，我依偎在爷爷的耳朵旁，学着他当年的调子给他唱，却怎么也唱不出声音来。爷爷倒像是喜欢的点了点头。我扑在他的身上哭了起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没有话语安慰我，甚至连以前那些我听不懂的话语都没有了......
又是一年秋天的时候，桃树上挂卖了熟透了的果子，沉甸甸的，满院里飘着桃子的香甜。缠绕在这香甜里，我又一次想起了爷爷十五岁那年的时光…… 苏静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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