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柳枝

    春是一位才华横溢的艺术家。
    立春第二天，晋城下了好几场大雪，让持续了一冬天的干燥刹那间土崩瓦解。走到户外，长长地、深深地吸一口气，异常清爽惬意。空气中弥漫着清新而又蓬勃的韵味。这就是春天的大手笔，她要来个恢弘巨著，她铺开了自己的长长的画布，在每一寸的天地间，开始了她的构思和泼墨，她要作出怎样的作品呢？
    她大笔挥洒，或浓墨重彩地染，或轻描淡写地点，让冬的暗淡的底色上的素面顿时生动起来。
    她首先提起点了绿色颜料的羊毫笔，在地面勾描出小草毛尖茶叶般的模样。然后用尼龙笔蘸了水粉，把柳树的每一片叶子都涂成嫩绿。接下来改用透明的水彩，让一排排水杉树穿上薄纱似的轻盈飘逸的连衣裙；让一朵朵杜鹃花儿打开或紫色或红色或白色的心扉。她意兴盎然，用宽大的刷子挑起大团的金色油彩，在田野里酣畅淋漓地东边一撇，西边一捺，每天端详修改，不到一周，一幅开得密密匝匝不带半点杂质的油菜花竞放图就完成了。她以东面的树林、西面的洼地、南面的房屋和北面的小路为边框，占地千亩。除了春，谁能创作如许气势恢宏的巨幅卷轴呢？天高，云淡，田野空旷，野草如织，野花似锦。几朵白云点缀着蔚蓝的天空，密密匝匝的花草探出尖尖的脑袋，青春的希望陡然钻破残雪覆盖的土层。春的大手笔果然不同凡响。河岸柳林含烟，所有的花、草都在风中翩然洒脱地舞蹈，一幅北国早春画卷被春风徐徐展开，透出久违的清韵、旷达与飘逸，还有不尽的淡雅与从容。
    动物也从酣睡中苏醒了。催春的布谷鸟从田野掠过，我分明看到它的翅膀上写着的艰辛与沧桑。小燕子拖着剪刀似的尾巴，衔着春光，呢喃着返回家乡，有的衔泥筑巢，有的嬉戏云间，舞姿翩跹。河湖上的冰开始消融，在水底下憋了一冬的鱼儿欢快地跃出水面。勤快的鸟儿吵醒花草憋闷一冬的梦。山前屋后，报春花、玉兰花、桃花、杏花、梨花摇曳一树的金黄、粉红、雪白，引来蝶飞蜂舞。蜜蜂嗡嗡地忙碌着，蝴蝶俊美的翅羽扇动缕缕清香。知名和不知名的昆虫儿，弹奏此起彼伏、高低宏细、灵性各异的美妙乐章，成为春天开篇的绝唱。鹅妈妈带着一群披着淡黄色绒毛外衣的小鹅在学游泳，稚嫩的叫声划碎盈荡的水面。
    树木新抽的枝条，像一双双挥动着的手臂，在拥抱新娘般的春天。人们静静地坐着或者躺着，尽情沐浴暖洋洋的春光，享受春风的飘逸和轻柔，咀嚼阳光的味道。河岸上的男童，劈下几根光滑的嫩柳条，小心翼翼地拧开绿树皮，抽出里面那白花花的枝干，剩下外面绿油油的皮，制作成柳笛、柳哨、柳号，然后再做一顶柳帽。一群穿着红裙子的孩子正在远处的草地上雀跃，“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的童稚歌声悠悠飘来。不远处，头上别着野花的大姑娘、小媳妇在畦垄间追逐、嬉闹，采野花，挖野菜，银铃般的笑声萦绕在空旷的田野。农民开始耕田播种，累了就坐在田头喝碗水、抽根烟，片刻之后，张开喉咙，长吸一口气，吆喝起野味十足的赶牛调，粗犷的山歌如烈性老白干，把田野灌醉了。那清脆的笛声、笑声，哗哗的河水声，粗犷的吆喝声，汇集成和谐优美的乡间协奏曲。
    春风在跑，春雨在飘，野草在舞，野花在笑，大自然的春天在一点点地铺展着，郁闷了一冬天的烦恼和疲倦顿时烟消云散，自由豪放的心境融入自然，在春天里绽放律动的生命和蓬勃的希望。享受着春天从不吝啬的春光和春色。作者单位：莒山矿